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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有許多別名，常見的有端陽、端五、五月五、重五、重午、仲夏節(jié)、五月節(jié)、天中節(jié)等，還有以標志性民俗事項作為代稱的龍舟節(jié)、粽子節(jié)、浴蘭節(jié)等。之所以有這么多名稱，就因為端午是個“箭垛式”的節(jié)日。
在諸多名稱中，仲夏節(jié)應該是最早產(chǎn)生也最切中節(jié)日內(nèi)涵的名稱，古人對端午的解說基本離不開仲夏的意義。所謂仲夏，指的是夏季的中間這個月，即農(nóng)歷五月，所以仲夏節(jié)和五月節(jié)是一個意思。而仲夏的節(jié)令意義又是從夏至生發(fā)出來的。一般來說，夏至落在農(nóng)歷五月，平常年份略晚于端午，若逢閏年，則略早于端午。
夏至和冬至是二十四節(jié)氣中最早出現(xiàn)的兩個節(jié)氣。早在殷商之前，古人就將一年中日照時間最長的這一天定義為夏至，日照時間最短的這一天定義為冬至。夏至和冬至就是一年當中陰陽交替最關鍵的時間節(jié)點。冬至是陰氣最盛的一天，接下來，陽氣逐漸生長，春回大地，所以人們就在冬至之后找一個朔日作為新年元旦。同樣的道理，夏至則是陽氣最盛的一天，接下來，陽氣逐漸消退，肅秋將至，人們就要努力防范陽消陰長帶來的各種負面影響。
夏至屬于陽歷系統(tǒng)，而大部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是依據(jù)農(nóng)歷（陰陽合歷）來掐算日期的。陽歷夏至在農(nóng)歷五月，所以五月自然就成為承接夏至、仲夏等所有陰陽交替觀念、祓除辟邪習俗的月份。人們把整個五月都當成至陽時段來對待，甚至干脆叫成五月節(jié)，禁忌習俗持續(xù)整月?！抖Y記?月令》稱：仲夏之月，“日長至，陰陽爭，死生分。君子齊戒，處必掩身，毋躁”。意思是，五月是日照時間最長的時節(jié)，陽極于上，陰潛于下，陰陽交爭，君子一定要清心寡欲、戒驕戒躁。后世的幾乎所有端午習俗，都是在這套理論基礎上聯(lián)想、生發(fā)出來的。
那么，五月的習俗主要是什么呢？一是留，二是爭，三是辟。
留，指的是留住仲夏的至陽之氣。比如古人認為五月的花草吸收了天地間的至陽之氣，五月采收的草藥藥效最好；五月鑄造的龍鏡、寶劍，能夠以陽召陽，最具神圣性。
爭，指的是以爭斗的方式，匡扶陽氣，抵御陰氣。除了大家熟知的賽龍舟、斗百草、溯江沖浪，有些地方還有端午摔跤的習俗，比如《隋書·地理志》記載江南一帶普遍流行“斗力之戲”，強弱相敵，爭強斗勝。
辟，指的是辟瘟驅邪。早在戰(zhàn)國時期就有五月蘭湯沐浴的習俗，目的是以陽湯浴體，辟邪保健；漢代興起系五色絲辟刀劍傷害、辟鬼魅侵害、辟病瘟入體的習俗；魏晉興起懸艾草、菖蒲以禳毒氣的習俗；宋代又興起了喝雄黃酒的習俗。
端午名稱和日期是合并同類項的結果。春秋戰(zhàn)國在中國歷法史上尚處于月令時代，除了新年元旦，其他節(jié)俗基本沒有精確到固定日期。隨著時間文化的不斷精細化，漢代以來，一些標志性的時令習俗逐漸濃縮到固定日期。大概也是為了方便記憶和推廣，早期形成的節(jié)日多數(shù)都定在重數(shù)日，如三月三、五月五、七月七、九月九等，所以端午節(jié)在漢代一般稱五月五、重五。
“端午”名稱出現(xiàn)比較晚，最早不會早于西晉。端是開始的意思，端午就是第一個午日。午指的是干支紀日系統(tǒng)中的午日，每十二天就會有一個午日。端午，就是五月的第一個午日，最早可能是五月初一，最晚可能是五月十二。另外，在干支紀月系統(tǒng)中，五月正好是午月，所以午月的第一個午日，又叫重午。
綜上，夏至、端午、五月五，分別是三套不同的歷法系統(tǒng)和觀念系統(tǒng)中，對于全年陽氣最高點的日期認定。陽歷認為夏至是一年中陽氣最盛的日子；干支歷認為午月午日是一年中陽氣最盛的日子；以陰歷為主的農(nóng)歷認為五月五是一年中陽氣最盛的日子。至于端陽、天中等，則是對于極陽特征的質性表述。
夏至、端午、五月五雖然多數(shù)年份都不在同一天，但都集中在五月。這3個日期在南北朝以后逐漸合流，原本散漫在整個五月的習俗，也越來越集中在五月初五，而名稱則越來越固定在既有文化含量，又富于詩意的“端午”一名上。后來也有一些地方把五月初一到初五都稱作端午，比如《紅樓夢》中，賈府上下熱鬧的端午節(jié)就是一連五天。
（作者單位：中國社會科學院）
《 人民日報 》（ 2025年05月31日 08 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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